【日本美術譯聞】小村雪岱，你是何許人也？（中）

小村雪岱，《青柳》，1941

文章、圖版來源：原田治、平田雅樹、山下裕二等著，
《意匠天才 小村雪岱》，東京：新潮社，2016，頁128-137。

（續前篇訪談譯文）

編：您認為除了鈴木春信之外，他還有受到哪些浮世繪的影響？

山：我認為小村雪岱的作品，除了鈴木春信之外，同時也反映了歌川派，特別是歌川國貞（1786-1864）作品的精髓。歌川國貞描繪女性的特色，多帶有些許惡女般輕挑不屑的神情。小村雪岱也常表現出類似猥瑣感的女性，例如《紅蜻蜓》，又如畫中細緻描繪「髮鬢」的部分，也是歌川國貞的特色之一。

編：不過，我們知道小村雪岱原是東京美術學校（現在的東京藝術大學）日本畫出身，接受學院派的美術教育。

山：小村雪岱在十幾歲時曾入荒木寬畝的私塾，在東京美術學校向下村觀山學習日本畫。下村觀山是院展的台柱，實力雄厚，以厚塗筆觸的歷史畫風著稱。小村雪岱的畢業作品《春日》同樣筆觸厚重，讓人幾乎認不出是他的作品。

反觀他在東京美術學校另一位更重要的老師——助理教授松岡映丘（1881-1938）。他延續《源氏物語繪卷》的傳統，追求大和繪之風的實力派，繪製了許多正統的大和繪，例如《今昔物語》某一場景的《山科之宿》等作。小村雪岱於該校畢業後，陸續經歷國華社的美術期刊《國華》製作木版圖版的草圖，以及資生堂設計部的平面設計工作。他又受松岡映丘之邀前往京都摹寫《北野天神緣起繪卷》、《石山寺緣起繪卷》等作。正是此時，他透過松岡映丘的關係接觸到大和繪，並藉由實際摹寫繪卷的經驗，影響其風格深遠。

編：具體來說，您認為小村雪岱受到大和繪與日本畫的何種影響呢？

山：小村雪岱的特色之一是筆直均衡的線描，亦是大和繪的基本特點。透過纖細的墨線所構成單色白描畫的大和繪，彷彿是他的插畫世界。小村雪岱也曾以白描手法摹寫《源氏物語繪卷》、《菊》等大和繪風格的作品。

此外，小村雪岱是將大和繪與日本畫的傳統技法仔細思考反芻後再運用。例如《青柳》由上斜下俯瞰的視角，正是大和繪中「脫頂鳥瞰」[1] 的構圖。又如他在室內靜置三味線與鼓，雖然沒有畫出人，卻營造出人物曾經存在的痕跡，也是大和繪獨有的「暫離狀態」[2]。再者，《見立寒山拾得》則運用了重新將古代故事情節以當代風格表現的「見立」技法。小村雪岱在傳統上創新此點，真的是非常傑出精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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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1] 「脫頂鳥瞰」原文為「吹拔屋台」，為大和繪中特殊表現手法。意即在畫面脫除房子的屋頂與橫梁，以鳥瞰的角度俯視室內、庭園的人物與傢俱空間。

[2] 「暫離狀態」原文為「留守模樣」，為大和繪特殊表現手法。意即在畫面僅繪有物件的樣貌，營造人物外出暫離的狀態。

（續）